房门一关,面对老婆还在医院的他,那女人竟红唇微启,明眸含波,突然跨前一步……对此,他毫无精神准备。他想到了,在这个时候应当把控住自己。但是他最终没有。...
2025-10-19 0
车窗外的风景,像一部被按了快进键的默片,灰扑扑的楼房和枯瘦的树枝飞速倒退。
我捏了捏手腕上那只莹润翠绿的镯子,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一路传到心底。
张浩,我老公,正开着车,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,一脸回家的雀跃。
“老婆,你看,前面就快到了。妈肯定炖了我最爱喝的排骨汤。”
我“嗯”了一声,没回头。
后视镜里,我看到自己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。
结婚五年,这是我第五次跟张浩回他老家过年。
也是我连续丢了四年首饰之后,准备摊牌的第五年。
第一年,我新婚,婆婆送我的那条细细的金项链,戴了不到两天,洗澡时取下来放在床头柜上,第二天一早就没了。
婆婆说:“哎呀,你这孩子就是马虎,肯定是掉哪个犄角旮旯了,过两天扫地就出来了。”
结果,那条项链像人间蒸发了一样,再也没出现过。
第二年,我妈送我的生日礼物,一对小小的珍珠耳钉,睡觉前放在同一个床头柜上,第二天又只剩下一只。
张浩帮我把整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,也没找到。他安慰我:“没事老婆,我再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。”
我看着他,心里第一次泛起凉意。这不是买不买的问题。
第三年,我学聪明了,首饰都锁在行李箱里。结果,我那枚带了很久的铂金戒指,放在外套口袋里,在客厅沙发上搭了一下,就没了。
那次我真的火了,但看着婆婆那张比我还无辜的脸,还有张浩一个劲儿地和稀泥,我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。
家里就这么几口人,公公,婆婆,还有个没出嫁的小姑子张莉。
公公一天到晚捧着个茶杯看电视,几乎不说话。
婆婆,嘴碎,爱占小便宜,但看起来不像会做这种偷鸡摸狗事的人。
最大的嫌疑人,就是小姑子张莉。
二十七八的人了,没个正经工作,天天在家啃老,眼皮子浅,虚荣心又强。每次看到我买了新衣服新包,那眼神都跟淬了毒似的。
去年,我戴了条挺贵的钻石手链回去,特意没离身。结果年三十晚上,大家在客厅看春晚,我去厨房切了盘水果,就那么几分钟的工夫,手链搭扣开了,掉在地上,等我发现时,上面那颗最大的主钻,没了。
我当时就崩溃了,直接坐在地上哭。
张浩急得团团转,小姑子张莉在一旁阴阳怪气:“嫂子,你也太不小心了,这么贵的东西,怎么能戴着干活呢?是不是本来就是个托儿,钻自己掉了?”
那一刻,我心里的怀疑几乎变成了肯定。
所以今年,我准备了这个“杀手锏”。
手腕上这只镯子,是我花九十九块钱在网上淘的,玻璃仿翡翠,A货证书、发票、包装盒一应俱全。
来之前,我当着张浩的面,把它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里。
张浩还问:“老婆,这个好几万的东西,戴回去安全吗?”
我笑了笑:“没事,就戴几天,图个喜庆。”
他不知道,这出戏,他是配角,主角还没登场呢。
车子在老旧的家属楼下停稳。
一股浓烈的油烟混合着腊肉的香味扑面而来。
婆婆刘芳女士已经等在楼下了,一看到张浩,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,接过他手里的东西,对我,则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。
“小林也来啦。”
我扯了扯嘴角,叫了声“妈”。
“哎哟,我儿子开车累了吧,快上楼,汤都给你炖好了。”她拉着张浩的胳膊,亲热得像我是个外人。
我早就习惯了。在她眼里,我就是那个抢了她宝贝儿子的“”。
一进门,小姑子张莉正瘫在沙发上刷手机,看到我们,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“哥,嫂子,回来啦。”
声音懒洋洋的,透着一股子不耐烦。
我换了鞋,故意把手腕抬得高高的,让那抹翠绿在灯光下晃了一下。
张莉的目光,果然像被磁铁吸住一样,黏在了我的手镯上。
“哟,嫂子,发财了啊?这镯子看着就水头足,得不少钱吧?”
我故作随意地摸了摸:“还行吧,朋友的玉器店开业,给我的折扣价,也就五六万。”
“五六万?”张莉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,连带着她妈,我那婆婆,都从厨房探出了头。
“什么东西五六万?”
“妈,你看我嫂子这镯子,五六万呢!”张莉的语气里,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和酸涩。
婆婆走过来,眯着眼睛,像个鉴定专家一样,盯着我的手腕看了半天。
“小林啊,你这孩子就是爱乱花钱。这么多钱,买个镯子戴着,万一磕了碰了,多可惜。还不如存起来,以后给孩子当教育基金。”
又来了,催生。
我笑了笑:“妈,我们还年轻,不着急。”
“怎么不着急?张浩都三十了!你看隔壁王阿姨的孙子,都会打酱油了!”
我不想跟她争论这个,便把手里的礼物递过去:“妈,这是给您和爸买的按摩仪,还有给莉莉的护肤品。”
婆婆接过按摩仪,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,但嘴里还是念叨着:“买这些干什么,浪费钱。”
张莉倒是立刻拆开了护肤品,一看牌子,撇了撇嘴:“我还以为是海蓝之谜呢,原来是这个牌子啊,我同学都不用这个了。”
我心里的火“噌”地一下就上来了。
这是我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,一套下来也要小两千,到她嘴里,就成了垃圾。
张浩赶紧打圆场:“莉莉,嫂子给你买就不错了,别挑三拣四的。”
张莉翻了个白眼,没再说话,但那副瞧不起人的样子,真是让人牙痒痒。
晚饭前,我借口说要做饭,厨房油烟大,得把镯子摘下来。
我当着客厅里所有人的面,小心翼翼地把镯子取下来,放进那个精致的首饰盒里,然后对张浩说:“老公,你帮我把这个放咱们房间去,就放床头柜上。”
我特意加重了“床头柜”三个字。
张浩没多想,接过去就进了卧室。
我则转身进了厨房,开始了我计划的第二步。
厨房里,婆婆正在“指挥”我干活。
“小林,那个鱼要这样切,你切得太厚了。”
“哎呀,油不要放那么多,多不健康。”
“火开那么大干什么,要糊了!”
我全程面带微笑,左耳朵进右耳朵出。
我的注意力,全都在客厅的动静上。
大概十分钟后,我听到张莉说:“妈,我屋里没纸了,我去我哥房间拿一卷。”
来了。
我心里冷笑一声,手里的刀差点切到指甲。
婆婆“嗯”了一声,头都没回。
脚步声进了卧室,很快又出来了。
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。
又过了大概半个钟头,婆婆突然一拍大腿:“哎呀,我忘了拿我新买的那条桌布了,就在你哥他们房间的衣柜里。”
说着,她擦了擦手,也走进了卧室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难道我猜错了?还是说,她们是团伙作案?
婆婆很快就出来了,手里拿着一条崭新的桌布,脸上没什么异样。
我开始有点不确定了。
年夜饭,一如既往的丰盛,也一如既往的压抑。
公公埋头吃饭,偶尔喝口小酒。
婆婆不停地给张浩夹菜,嘴里念叨着:“多吃点,看你在外面都瘦了。”
张莉则全程玩着手机,时不时发出一声嗤笑,也不知道在看什么。
只有我,食不知味。
终于熬到春晚开始,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。
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。
我站起来,伸了个懒腰,装作不经意地说:“哎呀,坐得腰都酸了。我去把我的宝贝镯子戴上,给它沾沾新年的喜气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。
我慢悠悠地走进卧室。
床头柜上,那个精致的首饰盒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。
我打开盒子。
里面空空如也。
我深吸一口气,酝酿了一下情绪,然后猛地提高了声音,带着哭腔喊了出来:
“我的镯子!我的镯子不见了!”
客厅里瞬间安静了。
张浩第一个冲了进来,看到空空的盒子,脸都白了。
“老婆,怎么回事?你放哪儿了?”
“就放在这里啊!你亲手放进来的!怎么会不见了?”我“急”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。
婆婆和张莉也跟了进来,看到这场景,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。
“怎么又丢东西了?”婆婆皱着眉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,“小林,你是不是记错了?放别的地方了?”
“没有!绝对没有!我就放在这里的!”我一口咬定。
张莉抱臂站在一旁,凉凉地说:“嫂子,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?每年回来都丢东西,我们家是招贼了吗?”
这句话,彻底点燃了我。
我猛地转过头,死死地盯着她:“张莉,你什么意思?你的意思是,我在说谎?”
“我可没这么说。”她撇撇嘴,“谁知道呢?五六万的东西,说丢就丢,心也太大了。”
张浩急了:“莉莉,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!”
“哥,你别总向着她啊!她一回来我们家就鸡犬不宁的!”张莉也来了脾气。
我看着他们,心里冷笑。
演,接着演。
我转向婆婆:“妈,这个家里,除了我们,没有外人进来过。我的镯子,就在这个房间里不见了。今天,必须给我个说法!”
婆婆的脸色很难看:“小林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你是怀疑我们家的人拿了你的东西?”
“我没说怀疑谁,我只知道我的东西不见了。”我寸步不让。
“一个镯子而已,至于吗?大过年的,非要闹得大家不开心!”婆婆开始打感情牌。
“妈,那不是一个普通的镯子,那值五六万呢!是小林的心爱之物!”张浩替我说话。
“五六万怎么了?五六万就能怀疑自家人了?”婆婆的声音也高了起来,“我看,就是她自己不小心,现在想赖到我们头上!”
我看着婆婆那张义正词严的脸,突然觉得有点好笑。
“好,既然这样,那我们就报警吧。”
我拿出手机,作势要拨打110。
这句话一出,婆婆和张莉的脸色都变了。
“嫂子!你疯了?大过年的报警?你让我们家的脸往哪儿搁?”张莉第一个跳出来反对。
婆婆也急了:“不能报警!绝对不能!家丑不可外扬!”
“那怎么办?我的镯子就这么白白丢了?”我看着她们,眼神冰冷。
张浩夹在中间,左右为难:“老婆,要不……再找找?妈,莉莉,你们也帮忙找找。”
“找什么找?根本就没丢!”张莉脱口而出。
我立刻抓住她话里的漏洞:“你没找,怎么知道没丢?”
张莉的脸涨得通红,支支吾吾地说:“我……我猜的!你就是想讹人!”
“好,张莉,你说我讹人是吧?”我一步步逼近她,“你敢不敢让我搜你的房间?”
“凭什么!”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,“你以为你是谁啊?警察吗?”
“不敢?”我冷笑,“那就是你心虚。”
“你……”
就在我们剑拔弩张的时候,一直沉默的公公突然开口了。
“够了!”
他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闷响。
“大过年,吵吵闹闹的,像什么样子!”
他站起来,浑浊的眼睛扫过我们每一个人,最后停在张莉的脸上。
“莉莉,是不是你拿了?拿了就还给你嫂子,道个歉,这事就算了。”
张莉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,哭着喊道:“爸!连你也不信我?不是我拿的!我没拿!”
她哭得梨花带雨,好不可怜。
如果不是我早有准备,可能真的会信了她。
张浩也心软了,拉了拉我的胳膊:“老婆,要不……算了吧,可能真的掉哪儿了,我们明天再仔细找找。”
我甩开他的手。
“不行,今天必须弄清楚。”
我看着哭哭啼啼的张莉,又看了看一脸怒容的婆婆,心里突然升起一个更可怕的念头。
难道,我一直都搞错了对象?
我的目光,缓缓移向了我的婆婆,刘芳女士。
她正一脸心疼地搂着张莉,嘴里骂着:“你这个嫂子,心怎么这么狠啊!非要把我们一家人逼死才甘心吗?”
她的表情,她的动作,看起来都是一个心疼女儿的母亲。
但是,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。
她的手,在发抖。
不是因为愤怒,而是一种……压抑不住的紧张。
我心里一动,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成型。
“好,既然大家都不承认,那我就当这个镯子,是自己长腿跑了。”
我突然松了口,语气也缓和了下来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张浩松了口气:“老婆,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。”
婆婆和张莉也停止了哭骂,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。
我笑了笑,笑得有些凄凉:“算了,一个镯子而已,丢了就丢了吧。就当是……破财免灾了。”
我顿了顿,看着她们,慢悠悠地抛出了我的重磅炸弹。
“不过,有点可惜了。我本来还想,等过完年,把我妈给我的那个祖传的和田玉镯子也带过来,让大家开开眼呢。那个,可比这个玻璃种的贵多了,听我妈说,现在市面价值,至少得三十万往上。”
我一边说,一边观察着她们的表情。
张莉的脸上,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和贪婪。
而我的婆婆,刘芳女士,她的瞳孔,在听到“三十万”这个数字时,猛地收缩了一下。
那一瞬间的反应,比任何证据都更有说服力。
我接着说:“那个镯子,我明天就让我妈寄过来,到时候,我可得天天戴在手上,一步都不敢离身了。”
说完,我拉着张明,转身回了房间。
“老婆,你刚才说的是真的?妈还有一个三十万的镯子?”关上门,张浩迫不及待地问。
我白了他一眼:“你觉得呢?”
他挠了挠头:“我就说嘛,咱妈哪有那么贵的东西。”
“睡吧,好戏,明天才正式开始。”我躺在床上,闭上了眼睛。
我知道,鱼饵已经撒下去了,就看鱼什么时候上钩了。
第二天,大年初一。
我故意起得很晚。
走出房间的时候,婆婆和张莉正在吃早饭。
婆婆看到我,皮笑肉不笑地说:“哟,太阳都晒屁股了才起啊。年轻人,就是觉多。”
我没理她,径直走到饭桌前,拉开椅子坐下。
“妈,我的那个镯子,你们后来找到了吗?”我故作不经意地问。
婆婆的脸色僵了一下:“没呢。那么小的东西,掉哪儿了谁知道。”
“哦,”我点了点头,“那就算了。对了,我妈今天就把那个和田玉的镯子给我寄过来了,顺丰空运,估计明天就到了。”
我看到,婆婆拿筷子的手,明显顿了一下。
张莉则抬起头,眼睛发亮地看着我:“嫂子,真的假的啊?三十万的镯子,长什么样啊?”
“明天到了你就知道了。”我神秘地笑了笑。
一整天,我都表现得无所事事,要么玩手机,要么看电视。
但我眼角的余光,却时刻注意着婆婆的动静。
她显得有些心神不宁,好几次在客厅里来回踱步,嘴里念念有词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下午,张浩被他爸叫去陪几个老战友打牌了。
家里只剩下我们三个女人。
我觉得,时机到了。
我假装接了个电话,然后一脸兴奋地对张莉说:“莉莉,我闺蜜约我出去逛街,你要不要一起去?她说今天商场打折,正好给你买几件新衣服。”
张莉一听有新衣服穿,眼睛都亮了,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:“去去去!嫂子你等我一下,我马上去换衣服!”
我看着她跑进房间,然后转向婆婆:“妈,那我们出去逛了,晚饭可能在外面吃了。”
婆婆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:“去吧去吧。”
我拉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张莉出了门。
我们没有去商场,而是直接去了楼下的一个咖啡馆。
“嫂子,我们来这里干嘛?不是说去逛街吗?”张莉不解地问。
我点了两杯咖啡,然后看着她,开门见山地说:“张莉,你是不是觉得,我昨天丢的那个镯子,是你妈拿的?”
张莉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就白了。
“嫂子,你……你胡说什么呢!我妈怎么可能……”
“你别急着否认。”我打断她,“你仔细想想,从前年开始,我每年回来都丢东西,而且都是在咱们那个房间里。能自由出入那个房间,又不引人怀疑的,除了你,就是你妈。”
张莉的嘴唇哆嗦着,说不出话来。
“昨天我说要搜你的房间,你反应那么激烈,除了因为你觉得委屈,是不是还有一部分原因,是想保护你妈?”
张莉的眼泪,一下子就流了下来。
“嫂子,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“你不知道,还是不敢承认?”我逼视着她,“张莉,你妈拿我的东西,是不是都给你了?”
张莉猛地摇头:“没有!绝对没有!我妈不是那样的人!”
“是吗?”我从包里拿出手机,点开一个视频,推到她面前。
视频里,是张莉的朋友圈。
上个月,她发了一张自拍,耳朵上戴着的那对珍珠耳钉,正是我第二年丢的那一对。
三个月前,她和朋友去KTV,手上戴着的那枚铂金戒指,分明就是我第三年丢的那一枚。
张莉看着视频,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,最后变得惨白如纸。
“我……”她张了张嘴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“张莉,我一直以为是你拿的。因为你虚荣,没工作,又嫉妒我。但昨天我才想明白,你虽然虚荣,但胆子小,做不出这种事。而且,每次丢东西后,你虽然嘴上不饶人,但眼神里并没有得意,反而有一丝……不安。”
“所以,东西是你妈拿的。她拿了之后,就给了你,对不对?她告诉你,这是她给你买的,或者,是她从我这里‘要’来的?”
张莉的心理防线,彻底崩溃了。
她趴在桌子上,失声痛哭起来。
“嫂子……对不起……我不知道……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的东西……”
她断断续续地,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。
原来,从我第一次丢东西开始,就是婆婆干的。
她觉得我花钱大手大脚,不懂得节约,觉得张浩赚钱辛苦,都给我败光了。
她看不过去,就想用这种方式,“教训”我一下,把那些她认为不该买的东西,“收”回来。
而她又心疼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女儿,觉得张莉没个好工作,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,就把从我这里“收”来的首饰,都给了张莉,让她打扮得光鲜一点。
她告诉张莉,这些都是她用自己的私房钱买的。
张莉虽然觉得奇怪,但也没有多想。
直到去年,我那颗钻石手链上的主钻丢了。
那天晚上,张莉看到她妈一个人在房间里,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干什么。
她起了疑心,后来趁她妈不注意,在她床垫底下,翻出了一个布包,里面,正是我丢的那颗钻石,还有前几年丢的金项链。
那一刻,她什么都明白了。
她又惊又怕,但她不敢说。
那是她亲妈。
所以,她只能用那种尖酸刻薄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恐慌。
听完她的哭诉,我心里五味杂陈。
我恨婆婆的贪婪和自私,但又有点可怜张莉的懦弱和无知。
“嫂子,我求求你,你不要报警,好不好?我妈她……她年纪大了,不能去坐牢啊……”张莉哭着求我。
我看着她,叹了口气:“我没想过要报警。但是,这件事,必须解决。”
我拿出手机,拨通了张浩的电话。
“老公,你现在立刻回家。记住,不要声张,就说你打牌输了钱,心情不好,想回家待着。”
“然后,你打开手机录像,把手机藏在一个隐蔽的角落,对准你妈的房间。”
“记住,一定要快!”
挂了电话,我对张莉说:“走,我们现在回家。接下来,就看你妈的了。”
我和张莉回到家时,天已经快黑了。
客厅里,张浩正黑着脸坐在沙发上,公公在一旁唉声叹气。
婆婆看到我们,愣了一下:“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?”
“莉莉说她不舒服,我们就先回来了。”我淡淡地说。
我给张莉使了个眼色。
张莉会意,立刻捂着肚子,一脸痛苦地说:“妈,我肚子好疼啊……你快帮我看看……”
婆婆立刻慌了神,也顾不上我们,赶紧扶着张莉进了她的房间。
我走到张浩身边,低声问:“手机放好了吗?”
他点了点头,指了指电视柜上的一个装饰花瓶。
我心里有了底。
过了大概十几分钟,婆婆从张莉房间里出来了,脸上带着一丝慌乱。
她走到我们面前,搓着手说:“那个……莉莉可能是吃坏东西了,上吐下泻的。我……我想起来我床头柜里有上次没吃完的肠胃药,我去找找。”
说着,她就急匆匆地走进了她和公公的卧室。
我的心,提到了嗓子眼。
我知道,她不是去找药。
她是要去藏那个她以为是真的、价值五六万的“翡翠手镯”。
她以为我们都回来了,家里人多眼杂,放在外面不安全,必须藏到她认为最隐蔽的地方。
而那个地方,就是她床垫底下,和那颗钻石、那条金项链放在一起。
大概过了两三分钟,婆婆从房间里出来了,手里拿着一盒药。
“找到了,我给莉莉送过去。”
她故作镇定地从我们面前走过。
就在她即将走进张莉房间的那一刻,我开口了。
“妈,等一下。”
婆婆的身体,明显僵硬了一下。
她回过头,勉强挤出一个笑容:“怎么了?”
我站起来,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。
“妈,我的那个镯子,找到了。”
婆-婆的脸色,瞬间变得惨白。
“找……找到了?在哪儿找到的?”
“就在您房间的床垫底下。”我一字一句,说得清清楚楚。
婆婆的身体晃了一下,差点没站稳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!我…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!”她还在嘴硬。
“是吗?”我冷笑一声,转向张浩,“老公,报警吧。既然妈不承认,就让警察来处理。”
“别!”
婆婆尖叫一声,冲过来想抢我的手机。
一直沉默的公公,突然站了起来,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婆婆的脸上。
“啪”的一声,清脆响亮。
整个客厅,瞬间死寂。
“你这个……丢人现眼的东西!”公公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婆婆的鼻子骂道。
婆婆捂着脸,愣住了。
她大概没想到,一辈子都对她言听计从的丈夫,会动手打她。
“我……我做错了什么?我不过是想帮衬一下莉莉!张浩赚的钱,凭什么都给这个外人花!我拿回一点,有什么不对?”
她终于撕下了伪装,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。
“那是小林的东西!不是张浩的!”公公气得嘴唇都在哆嗦。
“她的东西,不就是我儿子的东西吗?我儿子的东西,我这个当妈的,凭什么不能拿?”
这套强盗逻辑,真是让我叹为观止。
张浩的脸,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。
他走到婆婆面前,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失望和疲惫。
“妈,你太让我失望了。”
他转过身,从花瓶后面拿出正在录像的手机。
“本来,我还抱有一丝幻想。现在,什么都不用说了。”
婆婆看到那部手机,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,坐在地上,嚎啕大哭。
那场闹剧,最终以公公拖着婆婆,把床垫底下藏着的所有东西——我的金项链、那颗钻石,还有那个九十九块钱包邮的假手镯——全都还给我而告终。
婆婆跪在地上,求我不要把视频发出去,说她知道错了。
张莉也跪在一旁,哭着求我原谅。
我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,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,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悲哀。
这是一个家啊,本该是充满温暖和爱的地方,却因为贪婪和偏心,变得如此不堪。
我没有再说什么,拉着张浩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家。
除夕的夜,外面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绚烂的烟花。
车里,却是一片死寂。
开了很久,张浩才哑着嗓子开口:“老婆,对不起。”
我摇了摇头,靠在车窗上,看着外面飞逝的灯火。
“不怪你。”
“我……我明天就去把房子挂出去卖了。”他突然说。
我愣了一下:“卖房子?”
我们现在住的房子,是结婚时他爸妈付的首付,我们俩一起还的贷款。
“嗯,”他握住我的手,握得很紧,“我们换个地方,买一个……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家。一个离他们……远远的家。”
“以后,过年我们就出去旅游,或者回我妈家。我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委屈了。”
我的眼泪,在那一刻,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。
我想要的,从来都不是那些首饰。
我想要的,只是一个丈夫无条件的信任和爱护,一个家庭最基本的尊重和公平。
丢了四年的首饰,我终于用一个假手镯,找回了我的丈夫,也看清了一段扭曲的亲情。
代价很大,但,值得。
车子汇入城市的车流,朝着我们自己的家的方向驶去。
我知道,这个新年,虽然没有团圆饭,没有春晚,但我和张浩,都将迎来一个真正的新生。
回到我们的小家,已经是凌晨。
房子里冷冰冰的,没有一丝过年的气息。
张浩默默地去把所有的灯都打开,然后从冰箱里拿出速冻水饺。
“老婆,饿了吧,我给你煮碗饺子。”
我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,那个曾经在我跟他妈之间摇摆不定的男人,仿佛一夜之间,就长大了,变得有担当了。
水开了,饺子一个个下锅,在沸水里翻滚,像一个个挣扎的灵魂。
我们俩坐在餐桌前,默默地吃着这顿迟来的年夜饭。
“妈她……一直都这样吗?”我忍不住问。
张浩夹饺子的手顿了一下,苦笑了一声。
“其实,她以前不这样的。我爸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,她跟着我爸,苦了一辈子。可能是穷怕了,所以对钱,看得特别重。”
“我上大学那会儿,她为了给我凑学费,去给人家当保姆,手都洗脱了皮。后来我工作了,赚钱了,就想让她过得好一点,每个月都给她打钱。没想到……反而害了她。”
他的声音里,充满了自责。
“她总觉得,我的钱,就是她的钱。她觉得,她有权利支配我的一切,包括我的婚姻,我的妻子。”
“至于莉莉……都是被她惯坏的。从小到大,只要莉莉想要的,妈就算砸锅卖铁也会满足她。久而久之,莉莉就觉得,所有人都该围着她转,哥哥的东西,就是她的东西。”
我静静地听着,没有插话。
家家有本难念的经。我无法去评判婆婆过去吃了多少苦,我只知道,她现在的所作所为,已经越过了做人的底线。
“那段视频,你打算怎么办?”张浩问我。
我放下筷子,看着他:“我不会发出去。那是给你留的体面,也是给这个家,留的最后一点体面。”
“但是,”我话锋一转,“从今以后,我和你妈,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。我可以逢年过节去看她,尽一个儿媳应尽的义务。但要我再像从前那样,掏心掏肺地对她,我做不到。”
张浩点了点头,眼睛有些红。
“我明白。老婆,委屈你了。”
那一晚,我们聊了很多。
聊我们刚认识的时候,聊我们对未来的规划,聊我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家。
我们像两个在海难中幸存下来的人,紧紧地依偎在一起,互相取暖,舔舐伤口。
天亮的时候,我们都做出了决定。
房子,要换。
和公婆家的距离,要拉开。
我们的生活,要重新开始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们没有再回那个家。
张浩给他爸打了个电话,说我们公司临时有事,提前回来了。
公日志在电话里,长长地叹了口气,只说了一句:“浩子,是爸对不起你们。”
我知道,那个老实了一辈子的男人,心里比谁都难受。
年后,我们很快就把卖房和买房的事情提上了日程。
因为地段好,我们的房子很快就出手了。
我们用卖房的钱,加上这些年的积蓄,在城市的另一端,一个全新的开发区,买了一套面积不大,但很温馨的房子。
这里离我上班的地方近,离张浩的公司也不算远,最重要的是,离他父母家,开车要一个半小时。
这是一个安全的距离。
搬家的那天,张浩的父母没有来。
是张莉一个人来的。
她瘦了很多,也没有了以前的嚣张跋扈,看起来有些憔悴。
她提着一袋水果,局促地站在门口,不敢进来。
“嫂子,哥。”她低着头,声音小得像蚊子哼。
我让她进来了。
她把水果放在桌上,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,递给我。
“嫂子,这是……我攒钱给你买的。我知道,这比不上你丢的那些……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。对不起。”
我打开盒子,里面是一条很普通的银项链,吊坠是一个小小的爱心。
我知道,以她的能力,买这样一条项链,可能要花掉她一两个月的工资。
我看着她,心里那点怨气,突然就散了。
“你找到工作了?”我问。
她点了点头:“嗯,在一家商场当导购。虽然辛苦,但……靠自己挣钱的感觉,挺好的。”
“嫂子,”她抬起头,眼睛红红地看着我,“我妈她……病了。”
我心里一惊。
“什么病?”
“不是身体上的病,是……心病。那天之后,她就不怎么说话了,也不出门,整天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。我爸带她去医院看了,医生说,是抑郁症。”
我的心,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我没想到,事情会发展成这样。
“她总说,是她对不起我们,是她把这个家给毁了。”张莉的声音里,带着哭腔。
我沉默了。
我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我恨她,怨她,但她终究是张浩的母亲,是给了他生命的女人。
张莉走后,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张浩。
他坐在沙发上,抽了整整一包烟。
最后,他掐灭烟头,对我说:“老婆,这个周末,我们……回去看看她吧。”
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,点了点头。
“好。”
那个周末,我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,回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家。
开门的是公公。
他看到我们,浑浊的眼睛里,闪过一丝光亮。
“你们……回来了。”
家里比我们走的时候,更乱了。空气中,弥漫着一股中药的味道。
婆婆躺在床上,背对着我们。
她瘦得不成样子,头发也白了大半,不过短短一个月,像是老了十岁。
听到我们进来的声音,她的身体动了一下,但没有回头。
“你来干什么?来看我笑话吗?”她的声音,沙哑又虚弱。
我把东西放下,走到她床边。
“妈,我们来看看你。”
“我不是你妈!我没你这么精于算计的儿媳妇!”她激动地喊道。
“刘芳!”公公在一旁呵斥道,“你怎么跟孩子说话呢?”
张浩也走过去,蹲在她床前:“妈,过去的事,就让它过去吧。我们还是一家人。”
“一家人?”婆婆突然转过身,泪流满面地看着我们,“这个家,都被我毁了!我还有什么脸当你们的妈?”
她哭着,捶打着自己的胸口,像个无助的孩子。
我和张浩,还有公公,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。
或许,时间才是最好的解药。
从那以后,我们每隔一两个星期,就会回去看她一次。
给她带些好吃的,陪她说说话。
她的话依旧不多,对我的态度,也依旧冷淡。
但我能感觉到,她心里的那块坚冰,在一点点融化。
有一次,我给她削苹果,不小心划破了手。
她看到了,立刻从床上坐起来,紧张地抓住我的手:“哎呀,怎么这么不小心!快去用水冲冲!”
那一刻,我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,那个会为儿子操碎了心的母亲。
我们的关系,就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,慢慢地修复着。
张莉也像变了个人,工作很努力,人也变得谦和有礼。
她会主动帮我做家务,会和我聊她工作上的趣事。
我们之间,竟然慢慢地,有了点姑嫂的样子。
一年后,我怀孕了。
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婆婆时,她愣了很久很久,然后,浑浊的眼睛里,第一次有了光彩。
她从床上下来,走到我面前,小心翼翼地,想摸一摸我的肚子,手伸到一半,又缩了回去。
“我……我能摸摸吗?”她怯怯地问。
我抓住她的手,放在我的肚子上。
“妈,你要当奶奶了。”
她的眼泪,瞬间就决堤了。
那一天,她拉着我的手,说了很多很多话。
她说,她对不起我。
她说,她不是个好母亲,也不是个好婆婆。
她说,她以后,一定把我的孩子,当成亲孙子一样疼。
我抱着她,也哭了。
所有的怨恨,委屈,在那一刻,都烟消云散。
生活,有时候就是这样。
它会给你一记响亮的耳光,也会在你最绝望的时候,给你一颗糖。
那个曾经让我每年都丢首饰的家,最终,还是用一种曲折的方式,接纳了我。
而我,也终于明白。
家,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,而是一个讲爱的地方。
当我手腕上戴着那只九十九块的假手镯时,我以为我赢了全世界。
但当我看到婆婆的眼泪,当我感受到肚子里那个小生命的跳动时,我才发现,真正的赢,不是战胜别人,而是与自己,与这个世界,和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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