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栾树花语

景点排名 2025年10月10日 11:36 2 cc

它太普通啦!以至于很多人从它面前经过都不带多看它两眼,无论是繁花似锦的夏天还是硕果累累的秋日。不过它不急不躁,不温不火,依然给人们呈现自己的美丽大方。

栾树花语

转过街角,那一片纷繁的色彩便不由分说地扑面而来了。我总以为,秋日的调子是萧疏的,是“删繁就简三秋树”的清瘦;可眼前的这排栾树,却偏不如此。它热闹得近乎有些喧嚣,将生命的繁华与凋零,一同捧给你看。

说是“一树”,实在是有三重的秋意。树梢顶上是开败了的、将枯未枯的花,是那种少女羞涩似的绯红,又带着些风霜侵染后的憔悴,细细碎碎地缀在最高处,像是给树冠蒙上了一层薄薄的、半透明的霞。中间呢,是正当令的果实,那“灯笼果”的名号,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。是三片薄薄的、淡粉的膜,合抱成一个小巧的、三角的灯笼模样,里面便藏着那粒乌黑的籽。这粉,又不是单纯的粉,于边缘处透着些许胭脂的红,仿佛是哪位画师用极淡的胭脂水,不经意地那么一点染,便有了一种吹弹得破的娇嫩。而底下,靠近我的这一层,已有几串早熟的果荚,彻底地转为那种赭石般的赤褐色了,沉甸甸地垂着,显出一种饱经风霜的、安详的老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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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是没有的,但秋日的晴空本身,便是一种流动的、清冽的空气。那些顶憔悴的小红花,是受不住这空气的,便三片、五片,恋恋地,打着旋儿,悠悠地飘落下来。这落,也不是夏日暴雨后“狼藉残红”的那般决绝与仓皇;它是不急不躁的,是一片一片地,商量好了似的,在你眼前划出无数道柔和的、红色的弧线。地上已是薄薄的一层了,铺在墨色的柏油路上,不像残骸,倒像是一袭华美礼服不经意间曳地的、轻柔的裙裾。我停下脚步,生怕惊扰了这场安静而盛大的告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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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灯笼果的妙处,怕也就在这“灯笼”的比喻里了。它不像真的果实那般沉实,它是空的,是透亮的。若是对着光看,那三片薄膜便成了极好的宣纸,阳光穿过,脉络丝丝可辨,泛着一种温暖的光泽。这便让它有了一种虚幻的、梦境般的美。它似乎并不急于宣告一种终结,一个“果”的圆满;它更像是一个小小的、精致的容器,里面盛放的,是刚刚过去的、喧闹的夏日的回声,是渐渐沥干的雨水,是慢慢凝结的光阴。古人说“草木有本心”,这栾树的心,大约便是一颗玲珑的、贪恋光与影的玩心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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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忽然想起前几日,在城外一处荒僻的山径边,也见过一棵野生的栾树。它生得歪斜,不如这街边的同类齐整,但那灯笼果却结得更为繁密,颜色也更为浓烈,是那种近乎凄艳的、决绝的红。四下里是些枯黄的蒿草,与它作伴的,只有几块沉默的巨石。那时我看着它,只觉得它像一个遗世独立的隐者,在冷风里举着千万盏微弱的灯,固执地照着那片即将沉睡的、荒凉的土地。那景象,比起眼前这街角的繁华,要更令人心惊,也更能照见秋的骨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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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眼前的这一排,毕竟是长在人间烟火里的。它们的身后,是明净的橱窗,是匆匆的行人。一个孩子跑过,顺手拾起一枚落下的“灯笼”,放在掌心,仰着头问他母亲:“妈妈,这是什么花?”那位年轻的母亲看了看,笑着摇摇头,牵着他走远了。我心底却泛起一丝微妙的怅惘。我们日日从这树下走过,有几人曾为它这一场盛大的演出驻足片刻呢?它的美,是这样喧哗,又是这样的寂寞。它自顾自地红着,黄着,绿着,将一生的故事都写在枝叶与果实上,而读得懂这故事的,恐怕只有秋风与夕光了。

天色,不知不觉间,已从明亮的湛蓝,转为一种温柔的、含着一抹紫的灰青。街灯“啪”地一声亮了,投下晕黄的光圈。那光落在栾树的枝叶与果实上,竟像是给那些小灯笼真的点上了烛火。一瞬间,整棵树变得愈发不真实起来,成了一座璀璨的、无声的灯市。风吹过,千万盏小灯微微颤动,光影迷离,仿佛整条街都随着它们轻轻地摇晃,要融入这秋夜的梦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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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终是转身走了。背后那一片纷繁的色彩与光影,渐渐远了,模糊了,终于融化在都市的暮色与声浪里。我没有带走什么,甚至连一片花瓣、一枚果实也没有拾取。但心里,却仿佛被那三秋的栾树,用它的光与影,悄悄地,点亮了一盏小小的、安静的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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